第(1/3)页 枕溪村的夜,浸在化不开的墨色里。 村口的酒肆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,灯影摇摇晃晃。 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弯弯绕绕的石子路路上,像一道歪歪扭扭的符。 酒肆里,李景隆面前已经摆了三个空酒坛。 那是店家自酿的烧刀子,烈得能烧穿喉咙。 寻常人喝上一碗就得呛出眼泪,可他连饮三坛,脸色却半点未变。 唯有眼底沉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寒芒。 他指尖摩挲着酒碗的边缘,碗沿被磨得光滑。 凉沁沁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,压不住那股翻涌的焦躁。 夜色渐深,梆子声敲过了三更。 周遭百姓家的烛光早就熄了,整个村子静得能听见草叶上露水滚落的声响。 先前他进村时,那些守夜的土狗还扯着嗓子狂吠。 此刻也敛了声息,许是窝在狗窝里睡得正沉。 “客官,实在是不早了。”店家老汉撑着桌子,打了个长长的哈欠。 眼角挤出几滴浑浊的泪,“老汉这身子骨熬不住,该打烊了。” 李景隆没应声,只是抬眼,目光落在桌底缩着的卫星河身上。 他已经在桌底蜷了半个时辰,醉得人事不省。 怀里还死死攥着个酒葫芦,酒液顺着葫芦口淌出来。 浸湿了衣襟,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酒气。 “您别瞧了。”店家老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苦笑着摇了摇头。 “这老卫啊,醉一次就得睡上大半天,指不定什么时候才醒呢。” 李景隆闻言,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,足有十两重,随手丢在桌上。 银子与桌面相撞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 他起身时,玄色的衣袍扫过桌角,带起一阵微风,吹得油灯的火苗颤了颤。 可就在这时,桌底下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。 原本瘫成一团的卫星河,竟缓缓动了。 他先是哼唧了一声,然后摸索着抓住桌腿,一点点从桌底挪出来,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坐起身。 凌乱的头发耷拉在额前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 唯有一双眼睛,空洞洞的,没有半点神采。 “呦,醒了,醒了!”店家老汉眼睛一亮,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。 “老卫,有人找你。” 可卫星河却像是没听见一般,充耳不闻。 他低下头,在地上摸索了半晌,终于摸到了一根光秃秃的木棍。 那是他的拐杖,被扔在桌角边,还沾了不少呕吐物。 他拄着拐杖,慢慢站起身,脚步踉跄,每走一步都像是要栽倒。 背影佝偻着,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,仿佛被这漫漫长夜压垮了脊梁。 “他好像没付酒钱。”李景隆望着卫星河踉跄远去的背影,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。 那笑意里藏着几分玩味,几分探究。 店家老汉已经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,闻言摆了摆手。 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叹息:“算了算了,不要了。” “这村子里的人,谁不知道老卫的难处?” 第(1/3)页